“一定要快呦，這里很快會被別人搶走的?！?br/>
從市政府一出來，珊珊便對金浩然說：“看來你已決定在這兒投資了？”
“目前還沒有決定，不過，機會倒是不錯?！?br/>
珊珊一上車，便把臉歪向窗外，幽幽地說：“看來我昨晚的經(jīng)歷你并不相信?！?br/>
“我正是相信了你的話，才說機會不錯的?！?br/>
“為什么？”珊珊轉(zhuǎn)頭看著金浩然，一臉狐疑。
“回賓館我跟你詳談?！?br/>
“你們做生意賣什么不好，凈賣關(guān)子?！鄙荷汗緡伭艘痪?。
“我了解到些你并不了解的東西?！币换氐劫e館，金浩然便打開了話匣子?！坝贶霸聻车耐顿Y大量依靠了本市的貸款，貸款額度大大超過了規(guī)定，而且手續(xù)也不健全。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？”
“肯定是程市長從中協(xié)調(diào)的?！?br/>
金浩然笑了笑，說：“雨馨月灣銷售情況不好，直接影響到銀行的還貸，同時也影響到老程?！?br/>
“這與你建超市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珊珊還沒弄明白。
“你想，這塊地的成本實際上是拆遷加土地出讓金，以現(xiàn)在的情形，我會以最低成本拿下這塊地?！?br/>
看珊珊還是不明白，便進(jìn)一步點撥道：“老程讓我在那里建超市，是為雨馨月灣造勢，他急于要賣那里的房子。如果我沒猜錯，他本人可能就是那個小區(qū)的股東之一，而且還是大股東?！?br/>
停了一下，見珊珊沒吭聲，金浩然接著說：“享受最優(yōu)惠的政策，無非是免土地出讓金，可拆遷成本一般是不好控制的。但眼下，利用老程的心態(tài)，便可以以最低的價位讓住戶遷到雨馨月灣。也就是說，我便以最低的價位拿到了這塊地。”
“雨馨月灣的情況本市人都知道，誰也不愿意遷到那里去?！?br/>
“這就看政府的力度，也就是老程的力度了。我估計，以老程現(xiàn)在的心態(tài)，他肯定要以最大的力度操作這件事?！苯鸷迫灰桓崩现\深算的樣子。
“在那里建超市，老有那種事兒發(fā)生，能火起來嗎？”
“超市不是住宅，買東西的人都是流動性的，不會在乎旁邊有沒有過殯儀館?！?br/>
“助紂為孽?！鄙荷簝裳弁巴?，說。
遠(yuǎn)處也是一片工地，好象在建一座高層大廈，工地上人來人往，緊張地忙碌著。
“現(xiàn)在的房地產(chǎn)市場有多火。雨馨月灣有老程的支持，要不了多長時間就翻身了，旁邊的超市你不干，別人也會干?！?br/>
“可你們把老百姓強遷到雨馨月灣，也太缺德了吧?！鄙荷河行嵟?br/>
“為了雨馨月灣，老程會把周圍所有的項目的回遷都放到雨馨月灣，增加那里的人氣，緩解資金壓力?！苯鸷迫徽f著走到珊珊身旁，撫摸著珊珊長長的頭發(fā)。
珊珊往旁邊走了兩步稍微離開金浩然，坐到椅子上。金浩然有些尷尬地笑了笑。
“這些天最讓我愉快的時刻，就是我抱著你下山的時候。你緊緊地靠在我身上，象只小貓一樣。那時的你太乖了，太可愛了。我真愿意再發(fā)生一次那樣的事，我再去救你，哪怕我有危險，只要有機會抱著你，我也不怕?！?br/>
金浩然坐到珊珊的對面，深情地望著她。
珊珊好感動，心跳莫名地在加快。她過去在工作、生活中接觸到不少男人，但從沒讓任何一個男人這樣接近過。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不但讓金浩然抱在懷里，在車上，她還主動把頭靠在金浩然肩上。在當(dāng)時珊珊的心里，那是個安全、可依靠的肩，一個能給珊珊帶來幸福的肩。
想著想著，珊珊的臉不禁有些紅。
如果金浩然現(xiàn)在撫摸她的頭發(fā)，她一定不會避開。
金浩然兩眼火辣辣地盯著珊珊，珊珊也低著頭，一語不發(fā)。半晌，珊珊才用低低的聲音說道：“別老這樣看著人家，人家都不好意思了?！?br/>
“好吧。”金浩然也回過神來，看了看表：“都過點了，想吃什么？”
“隨你?！?br/>
“還有另外一個項目，我想考察一下?！币贿叧燥?，金浩然一邊對珊珊說。
“又讓我拿意見？”
“當(dāng)然。這次如果談成，你的喉舌便真能派上用場了?！?br/>
“不知為什么，我有點擔(dān)心?！鄙荷赫f。
“擔(dān)心什么？”
“如果那雨馨月灣翻不過身，周圍人氣也不旺，你的超市會火嗎？”
見金浩然沒做聲，珊珊又說：“換了我，有了那次經(jīng)歷，別說晚上，大白天我也不會到那附近轉(zhuǎn)悠。別忘了，逛商場的還是女人多。女人膽小是天性?！?br/>
“你說的有道理?！苯鸷迫幌肓讼胝f，“不過，有老程在，雨馨月灣很快就會翻身?！?br/>
“那只是你的猜測?！鄙荷悍浅｀嵵氐貙鸷迫徽f，“這樣的投資，一次失敗會帶來巨大損失，我勸你慎重一些。我倒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對這一帶環(huán)境風(fēng)水都非常了解，而且懂得操作的人?；厝ヒ院筇接懸幌?，再決定是否投資，你看行嗎？”
金浩然兩眼盯著珊珊，忽然說：“嫁給我吧，我會愛你一輩子的?！?br/>
“你怎么說起這個來了?！鄙荷耗樣旨t起來了?！按鸱撬鶈??！?br/>
金浩然所說的另外一個項目是個旅游項目。一大早，在市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，金浩然和珊珊趕到離本市不遠(yuǎn)的草原地帶。
站在小山丘上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草原一望無際，和藍(lán)天、白云映襯在一起。遠(yuǎn)處的高山草甸上
開著成片的紅花白花，在陽光下顯得煞是絢麗奪目。
“跟大自然相比，人類顯得何其渺小?！鄙荷焊袊@著。
“在這里搞一個度假村，怎么樣？”金浩然見珊珊興奮的表情，便乘機問道。
“你該不會把這里的環(huán)境都破壞掉吧?！?br/>
“不僅不會，我還會讓這里更美。否則，誰還會來這里旅游？”
“那太好了！說吧，要我做什么？”珊珊竟有想幫他做點事的沖動。
“要你嫁給我。”
“你又來了，人家說正事兒呢?！鄙荷浩财鹆俗?。
本市之行，金浩然與本市政府草簽了超市的投資意向書。盡管金浩然一再解釋，投資意向書并不代表什么，可珊珊還是高興不起來。返回省城的路上，珊珊對金浩然講，一切要等她把情況搞清再定。
………………
勝鼎地產(chǎn)總經(jīng)理叫重偉，年齡不大，戴一副眼鏡，學(xué)者派頭十足，珊珊來時，他正和公司的幾個副經(jīng)理研究項目方案，秘書走進(jìn)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。
“省報記者找我？”
“是，她就在門外?！?br/>
重偉猶豫了一下：“好吧，讓她進(jìn)來?！庇謱讉€副經(jīng)理說：“回頭再商量這個方案吧。”
“打擾你了，師總?！鄙荷汉苡卸Y貌地說。
“哪里。我們搞房地產(chǎn)的，最喜歡和記者打交道。省報記者能來我這兒，我求之不得?！?br/>
“我不是來采訪的，我是有事相求?！?br/>
“從來都是我求你們，你們能求我什么事？”重偉有些納悶。
“你在本市曾有個項目，最終沒作成，是嗎？”珊珊開門見山地說。
“是啊。不過，沒作成就別宣傳了?！敝貍タ嘈χf。
“我想知道為什么?！?br/>
“這件事本市家喻戶曉，當(dāng)初我也是被他們招商引資招過去的，那塊地曾是化工廠，又有個殯儀館在旁邊，很難弄。我也是經(jīng)過多次論證，才拿出了方案?！?br/>
“是這個嗎？”珊珊從皮包中拿出她從規(guī)劃局拿來的方案。
“對，就是這個，你那里怎么會有？”重偉有些奇怪。
見珊珊笑而不答，重偉又問：“你怎么對這些感興趣？”
“我一個朋友想在那里投資，不知情況如何，我知道您的方案最佳，想必對那里很了解，所以我來聽聽您的高見?！?br/>
“高見不敢當(dāng)?！敝貍シ隽朔鲅坨R，“我錯就錯在把方案搞得太好了?！?br/>
“為什么？”珊珊不解地問。
“那塊地本來無人問津，我們從各方面論證后，認(rèn)為那里可以開發(fā)。因此，拿出了方案報到規(guī)劃局。后來從內(nèi)部得到消息，說程市長的關(guān)系來選項目，恰好看上了我們的方案?！?br/>
“是看好了方案，并不是看好了地?！鄙荷翰逶?。
“你太聰明了。問題就出在這兒。打個比方，一個村姑，沒人看得上，可經(jīng)我手一打
扮，成了美女，他便來搶了。這道理一樣。他的后臺是市長，我當(dāng)然不是對手，便知難而退了。我們這些人，求財不求氣。不過我的方案他們并不會用?！敝貍ゲ唤行┑靡?。
“為什么？”
“我的方案中綠地面積大，中間有水系，造價高出不少。你以為我不想追求高利潤、高回報？這是無奈之舉。你看到他們的方案，也就是現(xiàn)行方案了吧。是在我的方案上直接改的，容建筑密度增大不少，去掉了水系，減少了綠地，他們不知道，我做這些干什么用?！?br/>
見珊珊認(rèn)真在聽，重偉又說：“殯儀館是眾鬼安息之地。做這些，是讓眾鬼安息，與人相安無事。做不好這些，千萬別在那里動土。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：離我們省城不遠(yuǎn)有一個村子，村里有一座廟，個時被砸掉拆毀了，只剩一個廟基。有一戶人家，見閑著也是閑著，便在上面蓋房子住了進(jìn)去。結(jié)果當(dāng)年，一家三口因為吵架，丈夫失手打死了還在襁褓中的兒子，夫妻兩個雙雙自殺?，F(xiàn)在，那個大屋還在，只是沒人敢住了?！?br/>
沉默了一會兒，珊珊想起自己的來意，便問：“現(xiàn)在那塊地上的雨馨月灣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慢慢好起來？”
“應(yīng)該不會了?，F(xiàn)在的情況是人與鬼在爭安身之所。人住進(jìn)去，輕則損害健康，重則要命?！?br/>
“在這附近建超市應(yīng)該不會有太大影響吧？”珊珊還有些不死心。
重偉看著圖想了一下：“我想拆遷成本可能會小一些，現(xiàn)在那里的附近居民巴不得早點搬走，條件低一點也能談下來。但我覺得，那里陰氣太重，做商業(yè)也不見得好。但凡旺鋪，陽氣越盛越旺，反之便會蕭條。”
“還有什么補救辦法嗎？”
重偉搖搖頭說：“除非拆了雨馨月灣的一部分，那可就麻煩大了?！?br/>
“按你原先的方案?”
“那也不一定?！敝貍バπφf，“你以為我的方案就沒問題？”
珊珊有些詫異：“怎么？”
“如果你了解了規(guī)范的內(nèi)容，就會看出這里的差異的?！?br/>
見珊珊還是不明白，重偉說：“隔行如隔山，看來真是不假。我就和你直說了吧。不過，你得請我喝茶呦?！?br/>
“那當(dāng)然?！鄙荷核斓卣f?！耙院笊俨涣寺闊┠??！?br/>
“說實話，房地產(chǎn)公司的秘密很多，一般是不和別人透露的。不過，我既然對本市的項目死心了，告訴你也無妨?！?br/>
對珊珊來說，這是個難得的機會，現(xiàn)在Z服加大力度調(diào)控，房價總是不斷上升，個中原因眾說紛紜，能有機會聽聽房地產(chǎn)商說出心里話，真是再好也不過了。
“按照規(guī)范的要求，你知道樓間距是多少嗎？”
見珊珊搖搖頭，重偉又說：“我的方案里，光這一項就遠(yuǎn)遠(yuǎn)不符合規(guī)范?！?br/>
珊珊有些吃驚：“你的方案不是通過了嗎？”
重偉笑笑說：“當(dāng)然要通過，你大概去過本市，那里有一個小區(qū)，樓間距和規(guī)范差了一倍還多，照樣蓋起來了，那是為什么？”
珊珊想了一下說：“我看過一些評論，說這些都是地方政府為了地方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，增加地方財政收入?！?br/>
重偉不禁大笑起來：“這樣的幌子你也信？那是為個人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，增加個人財政收入吧。你想，批地違規(guī)，批規(guī)劃違規(guī)，開發(fā)商省多少錢，又多出多少面積，房價為什么還有升無減？”
“你是說——”珊珊好象明白點兒了。
“盡在不言中吧，地方Z服的某些人，為了他們個人的利益，讓上邊兒的政策成為一紙空文?！?br/>
珊珊點點頭，插話說：“所以，上邊兒已經(jīng)加大力度查處土地、規(guī)劃方面的違紀(jì)問題了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