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時(shí)分了，郭北縣披上了一片金紅，枯寂的草地上泛著金芒，光很暖和，那高懸在天空一天的太陽，此時(shí)正連接著天地，將那天光融入大地，將那枯寂收進(jìn)云霞。

    郭北縣的各大酒肆飯莊早已熱鬧喧囂了起來，各家各戶也都燃起了炊煙。

    衛(wèi)先生家也不例外

    “快過年了，你給你家先生準(zhǔn)備點(diǎn)東西沒有？”

    書生傷的不重，沒有傷到筋骨，在桌子上躺了兩天，就又活蹦亂跳了。

    韓秋分正在打掃院里的落葉，聽到書生說話后，就放慢了手里的動(dòng)作，他在等書生說完。

    把身后的板凳一拉，書生撩開袍子一屁股坐了下去，抱著手繼續(xù)說道：

    “老衛(wèi)不在家，所以我提醒你一下，你年紀(jì)也不小了，他拉扯你不容易，別忘了他?！?br/>
    書生說完話了，韓秋分也就繼續(xù)忙碌了起來。

    看到韓秋分的樣子，書生搖了搖頭，從板凳上站了起來，徑直從韓秋分身畔走過，邊走邊揮了揮手，說道：

    “行了，我出去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你把飯做好了，我回來吃！”

    待到門扉被扣上，書生的身影消失在了院落中，韓秋分停止了手里的動(dòng)作，挺起了身子，在思索著什么。

    “新年禮物？”韓秋分想到這里，看了看自己的手，握了握拳。

    在小乞丐的殷勤招呼下，他們到了吃晚飯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劉哥來啦！”領(lǐng)路的乞丐小跑著進(jìn)了乞丐窩，啪啪，拍了拍手，像周圍的人宣布道。

    乞丐窩不大，在橋洞旁邊，背后靠坡，左邊靠橋，只有兩面漏風(fēng)。

    幾只散落在窩里的小棚子，各個(gè)都是五顏六色的，一看就是西家補(bǔ)東家湊，拼出來的。

    小棚子中間有一點(diǎn)塊不大的空地，這是乞丐們的公共地盤，地上有不少碎的陶片，和破掉的鞋料。

    到了吃飯的點(diǎn)了，空地中間支棱著一口大鍋，鍋蓋被蒸騰的白汽鼓動(dòng)的微微跳動(dòng)著。

    幾個(gè)乞丐此時(shí)正握著破碗，蹲在鍋邊，直勾勾的看著鍋，連小乞丐的叫喊以及乞丐劉的到來，都沒有做出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“肉好了?！?br/>
    掀開鍋蓋，隔著氣霧，曾乞丐笑了一下，看著身前的乞丐劉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你來的剛剛好?！?br/>
    劉乞丐往前走了一步，把腳往前亮了亮，抱了抱拳，道了聲：“別來無恙。“

    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劉乞丐伸出來的腳，乞丐曾意味深長(zhǎng)的看了身后蹲著的乞丐們一眼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，曾乞丐說道：“過來坐。”

    乞丐劉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帶路來的小乞丐此時(shí)正挨著幾只破碗給大家挨個(gè)倒酒，邊倒邊滿口唾沫星子的說道：”劉哥多久沒和咱們聚了。坐坐！都坐！“

    “劉哥？”幾個(gè)乞丐聽到這個(gè)稱呼后，互相看了看，咧了咧嘴。

    八九個(gè)人圍繞著一只燒鍋，坐成了一圈。

    筷子只有一副，在曾乞丐手里。

    敲了敲鍋蓋，乞丐們知道，開飯了。

    幾個(gè)乞丐都將手里的碗往前舉了起來，劉乞丐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曾乞丐用筷子給每人都夾了一塊兒肉。

    乞丐窩很少這樣吃飯，大家都是各討各兒的，吃也一般自個(gè)兒吃，除非是碰到了好菜。

    分肉的人一直都是曾乞丐，因?yàn)樗?，分的均勻?br/>
    今天不同往日。

    劉乞丐碗里的肉塊卻是最小的，只有其他人的一半大。

    劉乞丐的表情有些氣憤的看著碗里的肉，想要說些什么，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，在悶悶的喝了一口酒后，他三兩下就將肉塞進(jìn)了嘴里。

    周圍的乞丐看著劉哥的樣子，都笑了起來，彼此碰了碰碗。

    難得見肉，大家碗里的第一塊肉已經(jīng)吃的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曾乞丐又抬起了快箸給大家夾肉。

    這一次劉乞丐碗里的肉最大，碗里多了半只多肉的腿骨。

    這塊肉的出現(xiàn)，讓劉乞丐立刻歡喜了起來，趕緊端起了碗和曾乞丐碰了一下。

    周圍的乞丐吃完了碗里的肉，只有劉乞丐還在吃著腿肉，那樣子真是滿嘴流油，毫不客氣。

    “喲，劉哥還能缺這么一頓兩頓的？”嘬了嘬手指，一個(gè)乞丐對(duì)著周圍的人擠眉弄眼的說道。

    劉乞丐正嚼著肉，聽到話后，立刻把肉用力往下咽，喝了一口酒順了下嗓子后，說：“本來是要上館子的，沒成想來這兒，爺餓了一天?！?br/>
    把骨頭啃了又吮，乞丐劉才不舍的把骨頭放到了身邊，然后繼續(xù)看著鍋?zhàn)印?br/>
    “那這次我們帶你吃了，下次帶我們上館子？”又一個(gè)乞丐發(fā)話了，他以前分過饅頭給劉乞丐，此時(shí)他正看著劉哥的眼睛，開口說道。

    “對(duì)對(duì)對(duì)！乞丐劉得請(qǐng)客！”

    “是劉哥！劉哥咱們?nèi)ビ裣蓸窃趺礃樱俊?br/>
    “那么貴咱們?nèi)サ牧藛?？?br/>
    “劉哥有錢啊！”

    “…”

    乞丐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了大餐。

    劉哥聽著大家吹捧的話，整個(gè)人放佛要飄了起來，他就喜歡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，這段時(shí)間養(yǎng)成的壞毛病，難改咯。

    看到氣氛越來越熱鬧了，滿臉紅暈的劉乞丐站了起來，舉起了手里的酒碗，說道：咱們先吃肉，喝酒，兄弟們！”

    酒碗舉在空中，卻沒有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劉乞丐轉(zhuǎn)頭看了看周圍，剛剛還吱吱喳喳的乞丐們此刻，都不說話了，除了曾乞丐，其他人都在看著他。

    沒有人說話，柴火在噼里啪啦的響動(dòng)著，橋上不時(shí)的傳來幾句人聲，很安靜。

    嘣！

    握著快箸的曾乞丐動(dòng)作了。

    鍋蓋被一只手給按回了鍋上。

    “蓋上蓋子，肉就跑不了，

    你說說，哪天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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