攤主差一點就翻起了白眼！
但攤主自認(rèn)為是個粗人，同時自詡是個大男人，瞧著這女人的穿著氣質(zhì)，知道是這大學(xué)里的教工，有文化！很有文化！而且還比自己年長了十歲左右，算得上半個長輩了，所以就額外多了兩份尊敬。當(dāng)下強(qiáng)忍住了，斬釘截鐵道：“絕對野生！百分之一百！這是烏嶺水庫來的。每天早上三四點鐘，四五十公里的路，裝水桶里運過來的！”
烏嶺水庫是朱京市附近的一個大型水庫，乃市區(qū)飲用水源之一。也因如此，禁游泳、禁養(yǎng)殖、禁垂釣。
不過事實上，烏嶺當(dāng)?shù)貛讉€村的人，還是會去游泳、去釣魚，這是他們祖祖輩輩的生活方式，理所當(dāng)然而根深蒂固，防不勝防。而由于水庫的水在進(jìn)入自來水系統(tǒng)之前，會經(jīng)過水廠凈化，水庫管理處對當(dāng)?shù)厝艘簿捅犚恢谎坶]一只眼了，只是不讓搞商業(yè)游泳場、養(yǎng)殖場。
年輕的老太太臉都有些微紅了，指指旁邊魚攤道：“我瞧來瞧去，看不出什么不一樣啊?！庇置γ忉?，“平時都是我家老頭子在買的，這兩天他出差去了，可我孫女兒過來了?！?br/>
王穎莞爾。
攤主噎著了，在那兒憋了一秒鐘，也是失笑，直搖頭，當(dāng)下起身抓了長柄兜、撈出一尾鯽魚給老太太看：“您瞧，這個鯽魚啊，黑！瘦！不像那養(yǎng)殖的，又白又肥，那是池塘里養(yǎng)著、飼料喂出來的！這野生的，在大水庫里游來游去，運動多，所以尾巴就結(jié)實，脊背上也更黑。它們自己找吃的，水草螺螄，不是飼料，味道完全不一樣！這么大的一條魚，這野生的要長兩三年，飼養(yǎng)的不用半年！”
老太太因為不好意思，額外捧場，當(dāng)下連連點頭：“味道是不一樣，我吃得出來！”
“……”“……”
——您吃得出來，怎么就看不出來！
攤主搖頭無語，當(dāng)下麻利過秤，示意老太太看了電子秤顯示的數(shù)字，把鯽魚裝水袋子里：“這條八兩四，二十五塊一斤，算您二十，怎么樣？”
“那個——”老太太尷尬了，艱難道，“我想買的是胖頭魚。魚頭?！?br/>
攤主：“……”
王穎忍俊不禁。
老太太很不好意思：“鯽魚我不會燒。魚頭豆腐湯我家老頭子經(jīng)常做，已經(jīng)看得熟了。”
攤主徹底無言，隨手把水袋子擱一邊，從碎冰里推過一條足有五六斤重的胖頭魚，拿手指抹了抹魚眼珠，一攤手給老太太看：“那這個行吧？”
老太太不明白攤主的動作是什么意思，但因為鬧了個烏龍，馬上連聲應(yīng)了：“行行?！?br/>
攤主不甘心媚眼拋給瞎子看，一邊掄刀斬下魚頭，一邊解釋道：“您看這魚眼睛，眼珠眼白清清楚楚；手一抹干干凈凈，聞一聞沒有臭味，沒有搽粉、沒有藥水，絕對好東西！”
“這樣子！”老太太輕輕碰了碰魚眼珠，聞了聞，眉頭一蹙。
她的手白凈，與面相一樣，比實際年齡年輕一截，肌膚細(xì)嫩、手指纖長，果然不像是做慣家務(wù)的。
王穎湊熱鬧，跟著摸了一下魚眼珠、伸到鼻子跟前嗅了嗅，也是眉頭一蹙——的確沒有臭味，只有一股魚腥味！腥死了！
攤主看著這一大一兩個嬌生慣養(yǎng)的女人直好笑，自豪道：“我一點都不騙您，常來的回頭客都知道！”說到這里攤主忽然想起了什么，“您丈夫是不是余老師??？”
“哎？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他都是從我這里買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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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是常年的回頭客，攤主不敢斬價，怕鬧得不愉快、甚至失去好主顧——校園內(nèi)是只有這一個菜場，但西校門外也有呢，北校門東校門外則有大超市，帶生菜部的！
所以攤主主動給了個優(yōu)惠的價格；找錢的時候瞟了一眼老太太的菜籃子，又忍不住搖了一回頭，提醒了一句——不要忘記姜蔥蒜！
當(dāng)然，還有豆腐！
接著王穎跟攤主齊齊目送老太太拎著魚走了、齊齊為老太太孫女兒的午飯擔(dān)憂了三秒鐘。
而后攤主問王穎：“你要哪個？”
“兩條鯽魚，一手這么大，太大了吃不了。一個魚頭，再一段魚身子。要尾巴那段吧，不要肚子。”
“做熏魚是吧？”
“嗯?！?br/>
“瞧不出來，現(xiàn)在的孩，很少有會燒菜的。你比剛才那個老師有潛力多了！”
“其實——我也不會?！?br/>
攤主刀頓了一下，“砰”一聲斬下了魚尾：“沒事，學(xué)學(xué)就會了！”算了錢，正要把活鯽魚往水袋里裝，看看王穎，到底覺得不靠譜，想想這也是個潛在的回頭客，于是便勤快了一次：“要不要我把鯽魚殺了、把胖頭魚切了啊？”
其實王穎的刀功還不錯來著，雖然不是殺魚練出來的，是在培養(yǎng)槽里用生物電子手段不停進(jìn)行刺激、從而預(yù)先“寫入”的……
不過能偷懶，也不錯！
“好，謝謝?！?br/>
“不客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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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穎回到家，東西往水槽里一放，從上查了食譜，下載到電子書閱讀板上，捧著閱讀板進(jìn)了廚房，關(guān)上了與吧臺齊平的橫隔門。
而后王穎點了一下墻上的觸摸屏。
油煙機(jī)“嗡嗡”開工。
王穎再點了一下。
天花板上的電動機(jī)軸輕輕轉(zhuǎn)動，一道道沉甸甸的透明軟塑薄簾緩緩垂下，整整齊齊，一直垂到了吧臺上，將廚房與客廳整個兒隔了開來。
王穎又點了兩下。
空調(diào)早就開啟了，但只開著書房的冷風(fēng)口；不過現(xiàn)在，廚房的冷風(fēng)口也打開了。
——科技改變生活！
王穎四顧了一回，欣然點點頭，搓搓手，瞅瞅閱讀板，開工了！
與此同時，田帥正半躺在書房的飄窗上，倚著墊子倚著墻，看兩眼書，看一眼樹海藍(lán)天，手邊還有一瓶橘子味的威士忌汽水。萬分愜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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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時后，十一點半。
田帥出來打探午飯情況，結(jié)果隔著簾子望著吧臺上的菜，傻眼了：“怎么都是魚！四個統(tǒng)統(tǒng)都是魚！”
王穎壞笑：“不是你說要吃魚的么！”
田帥抓狂：“那也不帶這樣的??！你故意的是吧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