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原本想著梓楚是跟慕初賭氣才這么多天沒回家,誰曾想到……這母親要知道了,家里又要翻天覆地了。他也真是,走也不打個招呼,現(xiàn)在天下到處都在打仗,就咱們靜安還平靜些,不過看樣子也平靜不幾年了?!?br/>
楊少錦應著,看楚香手上的信,有些話也不知該問不該問。
“梓霖他……跟宋慕初是不是有什么誤會?!?br/>
楚香聞言苦笑,她倒真想著是有什么誤會才好呢!有誤會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,不是誤會,這兩人心結(jié)怕再難解開了。
“可能慕初跟我們楚家沒緣分吧!這才到楚家多久啊,就發(fā)生這么多事,不說是命里注定的還能怎么解釋啊!但也怪不了她,梓霖在乎她,做事就激進了些,只是可憐他們也沒多幾天好日子,當初那樣單純的一女子,現(xiàn)在心里也只有恨了。”楚香說著停住,看了一眼楊少錦又道:“說來也不怕你笑話,那天我乍一見蔦蘿,倒覺得她跟當初的慕初有幾分相像呢!”
楊少錦原本也沒細想,現(xiàn)在聽她這么說也在心里細細琢磨,似乎還真是,言行間氣韻是挺像的。
“那天梓霖來找我,他絕口沒提宋慕初,那時我就覺得不對,原來竟又發(fā)生了這樣的事,他們之間,也真不是一般人的緣分。”
楚香點頭,這話說的好,真不是一般的緣分,是??!當真不是一般的緣分,想著看手上的信,信里也沒提到慕初。
“我只想著,這梓霖是帶著惱意走的,看信里也沒提到慕初。那天他把人從醫(yī)院里帶回來時我就擔心,再三叮囑讓他冷靜,想不到還是免不了這樣的事。也不知這慕初的恨,什么時候才是個頭,兩個孩子都這么沒了,她倒也真狠心,怎么說也是自己身上的一塊肉,怎么下的去手。”
楊少錦了解蕭玉芬的作風,當初那件事他也清楚知道,這么想著也難怪人家恨了。不過這話怎么也不好說出口,在心里想想就罷了。
“我還不知道怎么跟母親說,這眼下誰不知道,家里要有個人去從軍了,那就跟死了沒差別了,現(xiàn)在天下亂成這樣,梓霖怎么就想著要去打仗呢!”
“我本是一早知道的,只是他不讓我這么早告訴你們,想來是決定好的。伯母那邊的確是麻煩了些,或許就不告訴她,只說梓霖出遠門了,她畢竟上年紀了,不管這打仗危不危險,都不好讓她知道?!?br/>
楚香搖頭,這謊根本瞞不住她,出遠門能出多久啊,梓霖這一走,什么時候能回來一次都難說,想到這里她忍不住鼻頭一算,慕初這次,算是徹底傷他心了。
整個楚家慕初是最后一個知道楚梓霖走的,她剛聽聞蕭玉芬便來了,身邊還跟著楚香。
“宋慕初啊宋慕初,你真有本事,硬生生逼著自己的丈夫離家,就算我對不起你好了,梓霖又有什么錯。”蕭玉芬氣惱說著,怒到濃時她紅了眼,只覺得這個家要散了一般。
慕初不答,她怔怔望向門外,不免有些害怕,他是去從軍了……。
“你倒是說話??!你個禍害?!笔捰穹矣质且宦暣蠛?,臉色發(fā)青,顯然就要作色,要不是身邊有楚香攔著,她手里抓著的琺瑯瓶一早便丟到慕初身上了。
事已至此,她還有什么好說,隨便她怎么鬧吧!她現(xiàn)在只覺得心竭。
“你兒子走跟我沒有關系,隨便他死活,都不管我的事?!绷季煤笏谅曢_口,說著無情無義的話。
楚香詫異,抬頭看向慕初,這算是什么話,不免也太沒情意了些,梓霖怎么對她的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即便她恨他,但在這個時候,也不好說這種話。
“慕初,你怎么……”楚香責備的話剛想出口又生生忍住,罷了,這個時候她再說,楚家真的要亂了,還是先穩(wěn)住母親再說吧!
“媽,我送你回去吧!梓霖……我會讓人查了路線去找他的,你放心?!?br/>
蕭玉芬聽到這話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,她慢慢滑坐地上,鬢發(fā)凌亂,眸光迷蒙,一點也沒有平時高貴端莊的樣子。
“梓霖啊,你當真是帶了禍害回來,現(xiàn)在你人都走了,她還在這里說風涼話?!彼f著哭起來,怎么會這么命苦,他這不聲不響一走,來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都是未知。
慕初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,看此時的蕭玉芬,她心上銜著一縷快意,她總算是得到報應了。
“你這個掃把星你還有臉笑,宋慕初,這梓霖若是在外有個三長兩短,你就等著去見你母親吧!”蕭玉芬恨恨撂了話,由何媽扶著走了,只是看她腳步虛浮,顯然到現(xiàn)在還不能相信,相信自己兒子就這么撇下她離開了靜安。
這屋子即刻便靜了下來,楚香悠長的嘆氣,只愿他人在外能好好的,不管他什么時候回來,楚家等著他就是。
“慕初,你實在不該說那樣的話,梓霖對你的情意,你比誰都清楚,現(xiàn)在發(fā)生了這事,你可開心了?我們楚香是對不起你,可是梓霖沒有,你實在不該……,況且,那也是你的孩子?!背銖奈簇焸溥^她,只是這一次,這一次事情不同。
慕初沉默,纖手在身側(cè)瞧瞧握起,眸上閃過一絲譏諷。
“我什么都不該,最不該的就是到楚家來?!彼恢窃趺凑f完的這句話,但從這刻起,縱然她們對她有再大的誤會,也無礙了。
楚香嘆氣,靜默站了一會兒便走了,屋子里只剩下慕初一人,她靜站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,窗外正對著一顆梨樹,她看到一驚,似乎第一次看到這樹一般。不過也的確是第一次,她以前記得,這窗前是沒有樹的,什么時候移過來的,她竟一點兒也不知道。
楚梓霖,你人走后,也要留樣東西讓我整日里胡思亂想是不是?慕初在心里自問,片刻后又低頭看手上的茉莉玉器,大半年了,這里面的花露水早早就干了,果真再回不到當初了。
時間一晃過得飛快,眼看秋季一過寒冬就來了,這些日子里沒有楚梓霖,她的生活竟也是難得的安靜,楚香許久不到她這兒來,她也沒有再出過門,總想著不見到楚家的人就好,一見到楚家的人,她總控制不住,想到母親,想到自己,還有那個被誤解的孩子,這時心里難免不會有恨。
靜安今年的雪下在大年初一,外面到處都是鞭炮的響聲,她聽著只覺得像是在夢境里一樣,這一年發(fā)生太多事了,真的跟做夢一樣。
“媽,我真的后悔了,后悔當初沒聽你的話,若有下輩子,我一定聽你的話,找個像劉永寧那樣的人,好好過下去?!彼龑χ稚险f我妝奩喃喃自語,說道最后語氣里也帶了哽咽。
楚梓霖走后,她又被關起來了,那事之后蕭玉芬三天兩頭的過來,不要打她就是辱罵,再后來就是趕她走,然而她也的確想走,想逃得遠遠的,忘掉在楚家的一切就算了,只是楚香不肯,非要她在這里等楚梓霖回來。那時她說,慕初,梓霖若知道你一直在楚家,就一定會回來,倘若你走了,那便沒可能了。你早早就該明白,這楚家上下除了你以外,再沒什么能讓他留戀的。那時楚家上下仆人都跪著,甚至連蕭玉芬也站在一旁,她雖什么都沒說,但心早已被楚香的話給折服了。
事到那時,她一心想走,蕭玉芬怎么會肯,命人又將她關了起來,還是原來的房間,門窗又重新訂上,連窗外的那棵梨樹也無緣看到。
從沒想過,她一心想要的幸福會這么短暫,算算連一年光景都沒有,那時還在城西時她做過幾次夢,夢中總是她在楚家的各種不幸,那時候母親說夢是反的,要她不要放在心上,現(xiàn)在看來也不盡然,或許那時她若真放在心上了,現(xiàn)在都還是好好的。想想竟不止一人這么說過,連劉永寧都說過她到楚家不會幸福,慕初想著嘴角突然溢出一絲苦笑,那時他說他不會祝福她,她不會幸福,沒想到,真被他言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