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條十五號。
　　趙鳳聲推開那扇斑駁木門，看到了熟悉的老槐。
　　不同于桃樹的嫵媚，也不同梧桐樹的挺拔，這棵老槐歷經(jīng)多年，總是一副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模樣，似乎對一切提不起興趣，又似乎洞悉人生百態(tài)，遠(yuǎn)離塵囂的智者。
　　趙鳳聲對于老槐的感情，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，挖知了猴，吃槐花煎餅，夏天躲在樹下納涼，爬著它上房頂，成長的軌跡跟老槐息息相關(guān)。
　　將手放在凹凸不平的樹皮，往昔一點一滴映入腦海，趙鳳聲微微一笑，不僅心生感觸。
　　老槐的脖子歪了，自己也成為了兩個孩子的父親。
　　歲月不好。
　　又挺好。
　　“我正在城樓觀山景，耳聽得城外亂紛紛，旌旗招展空翻影，卻原來是司馬發(fā)來的兵……”
　　屋內(nèi)響起了婉轉(zhuǎn)的戲曲，正是趙鳳聲聽過無數(shù)次的《空城計》，馬連良經(jīng)典曲目之一，老先生光彩的唱腔從戲匣子里傳出來，使得趙鳳聲恍惚回到了童年初夏。
　　輕步走入客廳，李玄塵一如既往坐在太師椅中休息，望著師父的頭發(fā)從灰白變?yōu)榛ò祝w鳳聲心中一酸，蹲在老人家旁邊，享受不多的陪伴時光。
　　“你小子當(dāng)年偷東西時，就是這么不吭不響，說吧，今天又想從我這尋摸啥。”蒼邁的聲音響起，老爺子繼續(xù)閉著眼。
　　趙鳳聲幫師父捶著大腿，笑道：“一年多不見，您咋不想我呢？”
　　老爺子抬起眼皮，望了一眼最不爭氣的徒弟，不屑道：“本事沒長，臉皮又厚了。”
　　趙鳳聲嘿嘿笑道：“多虧您老人家栽培。”
　　老爺子喝口茶水，潤潤嗓子，渾濁的眸子浮上一抹傷感，“見到你齊師兄了？”
　　趙鳳聲認(rèn)真答道：“嗯，師兄英明神武，豐神俊朗，光憑名頭就壓的東南亞宵小不敢喘氣，估計有您老人家當(dāng)年兩分風(fēng)采，不，最多一分半！”
　　趙鳳聲多賊啊，這么多天沒照面，老爺子肯定要數(shù)落自己。所謂千穿萬穿，馬屁不穿，趁著師父還沒發(fā)飆，先來一手大刀闊斧的馬屁，這樣挨踹的時候，應(yīng)該能少幾分力道。
　　李玄塵眼神迷離，恍惚幾秒鐘，顫聲道：“你齊師兄他……瘦了嗎？”
　　趙鳳聲愣住，他原以為師父會順桿兒爬，夸贊夸贊李探花當(dāng)年英姿，捎帶手夸夸得意大弟子，可沒想到老人家什么也不說，只是單單問一聲齊師兄瘦了嗎。
　　那位“提真君之藝，震懾八方妖魔”的齊大神仙，無論如何叱咤風(fēng)云，無論如何縱橫睥睨，在李玄塵的心中，只是一個擔(dān)心他吃不飽飯的孩子。
　　趙鳳聲不知道師兄以前是胖是瘦，只好糊弄說道：“師兄現(xiàn)在身體可結(jié)實了，跑的比我還快，一頓能喝兩斤酒，吃五碗白飯。對了師父，師兄看著很年輕，好像比我大不了幾歲吧？您啥時候收的他？我咋不知道呢?！?br/>　　齊長歌是修道之人，日積月累的玄修，肯定對容貌有所幫助，看外表也就三十多歲，但實際年齡肯定要大。
　　李玄塵似乎不想提及大弟子，指了指木床，“去，躺好?！?br/>　　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