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下了飛機,陸總無處不在的座駕停到了機場門口。
從司機手里接過鑰匙，陸修上車,華歆卻徑直坐到了后排座位，陸修疑惑不解,華歆小聲解釋了一句，“這身行頭怎么能見長輩，我得換套衣服?！?br/>
陸修這才認認真真地將華歆從頭到尾看了一眼，一身利落棒球服，老實說,是他喜歡的風格。
而他這個眼神卻是惹怒了華歆,她虎著臉,質問道,“你坦白告訴我,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注意到我今天穿的是裙子還是褲子？”
一向習慣了高速運轉大腦的聰明人,面對一臉憤怒,沒事找事的女朋友，竟也會有當機時刻…
華歆作勢要合上車門,陸修越發(fā)頭疼。
門口的人越來越多,而華歆洋娃娃一樣的長相實在太過惹人注目。
“我的小祖宗,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行不？我發(fā)誓以后每天都花半小時,認真研究你的著裝搭配…嗯？”
一聲小祖宗,華歆忍不住笑破功。
“好吧，這次看在爺爺奶奶的份上暫且原諒你。”
上了車，華歆剛放下包包,陸修輕輕咳嗽了一聲，“等一下，等上了高速再換?！?br/>
華歆起初有些不明所以，爾后，湊到駕駛座后壞笑，“怎么，怕你女朋友被人看光啊…不過，等上了高速我再換衣服的話，你確定你還能把持得?。咳f一在高速上出了什么交通意外，那可怎么辦？”
陸修平靜地回頭，望著華歆道，“要不要我現(xiàn)在就帶你去最近的酒店開房？”
華歆探過身子飛快地吻了陸修一口，心滿意足道，“還是我男朋友身上香，硫磺味道太難聞了…”
開了差不多一小時的車，四周的風景，由漂亮世上的摩登城市逐漸過渡到清靜悠閑的小鎮(zhèn)風光，寬敞平整的大馬路，也逐漸變成了一條窄窄地雙向2車道。
道路雖窄，兩旁成蔭的參天大樹，卻是真真妙得很。
大樹的枝葉在馬路上方相連，構成一道厚厚的綠色大傘，這么熱的天，看著就很清涼…這樣舒適愜意的一條路，在申城幾乎不可能存在…
“這里好美啊…感覺在這里開車的話，我能開上一整天?！?br/>
華歆開了車窗，窗外涼爽的風吹過，調皮地將她一縷青色發(fā)絲柔柔地吹到車窗外…
陸修淺笑。
“陸修，這就是你從小大到生活過的地方嗎？”
馬路兩旁，荷葉田田，空氣里有一股子淡淡地荷葉香氣。道路兩旁時常有人擺著小攤兒賣扎成一捆捆的蓮蓬，蓮蓬看著十分鮮嫩，華歆十分眼饞…卻又不好意思明說。陸修這陣子已經(jīng)變著法兒暗示了好幾次，說她是個小吃貨…這對一個淑女來說，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。
“對面是我母校，這兩天看看有沒有時間，帶你過來看看?！?br/>
順著陸修手指方向望去，一幢小而嶄新的學校矗立在馬路兩旁，學校對面有個籃球場，好一些小豆丁們在打籃球，散步，追追打打…
‘叮鈴鈴’電鈴響了，小豆丁們一窩蜂往學校跑去。
這讓華歆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年幼時光…其實她小時候是個挺皮實的孩子，也愛同曼玉打鬧，愛爬樹，愛去園子里的石頭縫里抓蛐蛐兒，只是后來，慢慢長大了，被家里人約束得緊了，那些頑劣的習性漸漸地也就收斂了起來。
但童年的快樂是難忘的。
那陸修呢？
華歆想問，后來又忍住了。
陸修的童年籠罩在父母離世的陰影之下，想必并不十分快樂吧…
路過學校后，華歆道，“陸修，你可真扣，都這么有錢了，居然不資助母?！憧?，那些有錢人不是都愛以自己的名字，捐建科技館，圖書館什么的嗎？”
陸修并不愿意替自己多解釋什么，只道，“等你以后生了兒子，以兒子名字命名，好不好？”
“為什么一定要是兒子，你重男輕女？”華歆敏感又尖銳道。
“你忘了，之前是誰說，我們以后有了兒子就叫陸愛心，有了女兒就叫陸漫漫？你認為圖書館是叫愛心圖書館好，還是漫漫圖書館好？”
華歆不說話了。
看來給孩子們取名這個問題還得慎重…
快到村口，華西指著一個水果攤，笑道，“我們買一些西瓜、蓮子回家吧，老人家吃這個最好了。又新鮮又健康，肯定還是無公害的有機水果！”
陸修要開口阻止，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，卻又寵溺地笑了笑。
村口擠了一推水果商販，看到華歆，一個個都說，“小妹妹，來試試我們家的西瓜吧，包紅包甜，不甜不要錢?！?br/>
華歆知道這些話，只是瓜農們招攬生意的營銷手段，但看著那紅艷艷水靈靈的果瓤，她還是有些心動。
她望向陸修，陸修攬著她的肩膀，道，“去前面看看，前面有個大市場，貨比三家?！?br/>
一個西瓜有什么可貨比三家的！分明就是…摳逼…華歆偷偷撇了撇嘴。
農村市場規(guī)劃不太合理，過道兩旁擠滿了果農，時不時有果農蹭到華歆，華歆也不生氣。
幼時她讀《憫農》，已經(jīng)對農民伯伯的辛苦勞作深有感觸，后來，又聽陸修提起小時候下田種地時的種種經(jīng)歷，就更是對農民伯伯們多了一份崇敬。
陸修時不時將華歆往自己身上帶。
“咯不是陸嘎屋里的修丫子，今里禾該回來得？”
半路有個阿姨笑瞇瞇地攔住了陸修打招呼，仿佛是熟人?？上О⒁陶f的是方言，華歆大多聽不懂…唯一能聽懂的，就是修丫子…想必是陸修幼時昵稱。
修丫子，修丫子…
華歆覺得又乖又好聽，絮絮叨叨重復了好幾遍，最后忍不住笑出聲。
“咯是你屋里滴妹紙擺?！?br/>
華歆雖然聽不懂阿姨說了什么，但見阿姨看向自己，立馬甜甜地叫了一句，“阿姨，你好?！?br/>
“里好里好，好票亮滴妹紙。修丫子，還是里屋里有福氣咧！”
陸修笑了笑，道，“這是鄰居家的阿姨，阿姨，這是華歆，是我女朋友。”
華歆一愣，隨后一笑。
陸修隨后又同阿姨說了些什么，雖然阿姨也嘗試用了普通話，奈何阿姨的普通話實在不普通，華歆聽得一臉茫然。
“阿姨，我娭毑在哪里？”
“里娭毑??？在前頭那咋角落彎里頭，里客看看咯?！?br/>
作別時，阿姨還熱情地給華歆塞了兩把蓮蓬，華歆不好意思收，陸修道，“阿姨的一番心意，你就收下吧?！?br/>
華歆只好收下，猶豫著要不要給錢，卻到底也沒問出口，怕自己的市儈傷了阿姨的心。
而且這種事，陸修應該知道分寸，華歆很放心。
陸修接過蓮蓬，問，“現(xiàn)在就要吃嗎？”
華歆說，“待會兒吃吧?！?br/>
當初眼饞得不行，這會兒倒矜持了…陸修曉得華歆是沒法當街吃東西，也沒強求。
走了幾步，華歆問，“‘娭毑’是什么意思啊？你剛剛跟阿姨說了什么？”
“沒什么，就是…”
陸修低頭看了華歆一眼，惡趣味地笑了笑，道，“問好?！?br/>
華歆雖然有些不信，但并沒有太過懷疑。
前頭有一個污水坑，陸修牽著華歆繞行，華歆低頭笑了笑，道，“來這里玩真好?！?br/>
“怎么？”
“不用擔心被偷拍唄…而且也不用擔心被路人認出來…你可以叫我名字，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…真好。”華歆笑。
陸修看著華歆帶笑的眉眼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她想要的東西，真的很簡單…
拐了一個彎，華歆看到了一個好大的市場，市場里賣什么的都有，水果、蔬菜，還有男人女人穿的衣服…
華歆走到水果攤前發(fā)愁，“這么多…這怎么選啊…”
“隨便你，看哪家順眼一些就選哪家?！标懶薜?。
華歆掃了一眼，徑直朝一對頭發(fā)花白的老年夫妻攤位走了過去。陸修拉住她，問，“這么多瓜農，怎么偏偏選了那一家？”
“你沒看那爺爺年紀多大了？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還出來賣西瓜，肯定是家里遭了什么難，再要不就是兒孫不孝，嘖嘖…我們能幫一點算一點吧?！?br/>
兒孫…不孝…陸修有點臉抽…
“我看他們西瓜剩得也不多了，肯定是味道好，才賣得比較快吧。唔，待會兒你辛苦一些，都買了放后備箱里，吃不完也能帶回去送人啊，好歹也算c市土特產(chǎn)啊，是不是？”
“空運費可以買多少個西瓜了？而且，申城沒西瓜嗎？”
“申城的西瓜沒喝過c市的水，沒吸收過c市的空氣啊…”華歆振振有詞道。
陸修刮了刮華歆鼻子，道，“敗家女人?！?br/>
“那你讓我敗嗎？”
陸修笑了笑，道，“去吧?！?br/>
華歆走到兩位老人家攤位前，卻見兩位老人正喜笑顏顏地看著自己。
不管他們，旁邊攤位的叔叔阿姨們也紛紛朝她看。華歆早習慣了被人圍觀，因此也沒放在心上，只裝模做樣地挑著西瓜，左拍拍，右拍拍。
看似專業(yè)，實則沒什么名堂…
實在不好意思再裝的時候，華歆輕聲問道，“爺爺，您家的西瓜甜吧？”
“甜，可甜咯?！?br/>
兩位老人同時用蹩腳的普通話回到，旁邊的阿姨們又是一陣哄笑。
華歆有點懷疑了，難道是她說錯了什么？還是做錯了什么？她看向陸修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陸修也在笑…看她回頭，這才稍稍收了收…
“我…臉上有花？”
“沒有，相當漂亮?！?br/>
男朋友嘴越來越甜，一句稱贊撫平了華歆所有疑惑，她小聲道，“你才知道啊，沒看到大家都看著你美麗的女朋友么？陸先生，你要有點覺悟啊?！?br/>
陸修沒繃住，笑得愈發(fā)…猖狂？
大約只能用這個詞形容。
華歆不再理會可能瘋了的陸先生，轉向奶奶道，“奶奶，這西瓜多少錢一斤?。俊?br/>
“不要錢，送給你吃?！?br/>
“啊，為什么?。俊比A歆一驚。
“孫媳婦當然不要錢不?！敝茉鈬^的阿姨們齊聲笑道。
華歆一臉懵逼…
忍無可忍地陸修，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，“這是爺爺，這是奶奶?！?br/>
“哈？我是叫的爺爺，奶奶…啊…”說著說著，華歆咬住了嘴唇，一臉哭喪…
場面突然變得十分尷尬。
半響，華歆憑借強大的心理素質，硬著頭皮，沖兩位老人，叫了一句，“爺爺，奶奶…”
老人們笑得合不攏嘴。
陸修，“爺爺奶奶，她是華歆，你們的孫媳婦兒。”
再也沒辦法忍的華歆遮住臉，猛地埋頭于陸修胸口，埋怨道，“陸修，你這是干嘛呀…你太討厭了…”
又引來周遭笑聲一片…
陸修拎著華歆在市場里走了一圈兒，同各個攤販們問好，華歆雖然心里別扭，卻很是配合男朋友獻寶似的行為…
他要獻寶，她是他的寶，仔細想想，還真沒什么不對。
獻寶結束，華歆瞪了陸修一眼，道，“等回了申城，看我怎么找你算賬？”
陸修道，“肉償，行嗎？”
“行！”華歆惡狠狠道，“那你這兩天最好多補補，小心精盡人亡?！?br/>
陸修……
回到爺爺奶奶攤位，爺爺讓奶奶同他們先回家，他賣完瓜再回，華歆顯然是不答應的，這不合禮數(shù)。晚輩怎么能在長輩前先回家休息呢？
陸修笑著對爺爺說了一句，爺爺笑瞇瞇地看了華歆一眼，居然同意回家了…
爺爺堅持用扁擔挑西瓜回家，華歆勸不過，只好讓陸修抱了兩個大的，自己也搬了一個，‘哼哧哼哧’地跟在后面。
“你剛剛跟爺爺說什么??？”
“我說，你喜歡吃西瓜，他那幾個西瓜還不夠你塞牙縫的。”
華歆……
突然很想用西瓜砸死這個口無遮攔的男人…
陸修家跟村子里的大多數(shù)房子一樣，都是兩層樓高的小洋房，除了設計有些呆板，看著跟申城的小別墅并沒有很大的差別。大門貼著喜慶的對聯(lián)兒，還掛了一對紅通通的燈籠。華家也愛掛燈籠，只是一過正月十五就會取下。
奶奶熱情地招呼華歆進屋里坐，華歆乖巧地‘哎’了一聲。
“你什么時候能在我面前這么聽話，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…”陸修酸酸地道。
遭到華歆無視。
奶奶一到家門就開始張羅午飯，華歆信心滿滿地挽起袖子要幫忙…她跟陸修過慣了砍柴燒火的日子，做飯不行，但燒火對她來說，已經(jīng)不是什么難事兒，然而…
走進廚房一看，才發(fā)現(xiàn)爺爺奶奶早已經(jīng)過上了現(xiàn)代化生活。
電磁爐，電飯煲，煤氣灶，一應俱全…
嗯。
陸先生總是在騙她，從未說過實話…華歆如今更加堅定了這個信念…
陸修奶奶心疼華歆，沒過幾秒就把華歆推出了廚房。
陸修正坐在堂屋剝蓮子的，華歆坐到他身邊，脫口道，“奶奶不讓我?guī)兔?，可能是嫌我笨手笨腳…也許我該去報一個廚藝進修班?！?br/>
陸修將去了芯的蓮子放到華歆嘴里，甜甜嫩嫩的蓮子立馬讓華歆笑逐顏開。
“別說是你，我去了也會被趕出來…他們這輩人，都是這樣，閑不下來?！标懶抻值?，“你要學做什么飯，想吃什么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?！?br/>
華歆覺得男朋友這句話分外中聽，正要下嘴獻上香吻，奶奶端著茶走了過來…
然后，看到這一幕，就…轉身走了…
華歆尷尬倒臉都要滴血了…
而開明的奶奶還要補上一句，“陸修啊，你帶歆歆上樓去看看你們的房間咯，看還需要什么，我去店里買?！?br/>
奶奶走遠，華歆拉著一臉壞笑的陸修，沒好氣地道，“還不趕緊去看看你房間？”
上了樓，陸修道，“左邊是哥哥的房間，這間是我的?！?br/>
華歆對大大老板的房間并不感興趣，轉身進了男朋友的屋子。陸修的房間很小，華歆甚至覺得，她房間里的浴室可能都比這房間要大一些…
房間里的家具、寢具都是嶄新的，并沒有華歆想像中的年代感。
“你們?yōu)槭裁床话褷敔斈棠探拥缴瓿侨プ。俊比A歆問。
“年紀大了，就想過上安定的日子，對他們二老來說，只有住在這里，才是安定…”陸修說，“我跟我哥出去那么多年，在他們眼里，都只能算在外漂泊。”
華歆走到一面櫥窗前，彎腰，看到了櫥窗里，為數(shù)不多的幾張照片。
大多是兩兄弟的。
雖然過了這么多年，兩兄弟樣貌變了那么多，華歆還是能將陸修同陸康輕易地分辨出來…陸康從小到大，眉眼都是溫和的，不像陸修，小時候就一臉高冷樣兒…
華歆伸手，摸了摸年幼時的陸修，道，“這娃娃從小就長得這么俊嗎？”
“大概是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娶一個這么漂亮的老婆，所以，才很努力地讓自己長得更俊俏一些吧…”陸修同樣彎腰，與華歆同看那些照片。
華歆又看到了一張年代更久遠的泛黃全家福。
當年陸修還被爺爺抱在懷里，陸康站在奶奶身邊，他們身側站著一對臉上帶著微笑年輕男女，如果華歆沒有猜錯的話，應該是陸修早亡的父母…
華歆眼一酸，頓了頓，道，“以后，我們要是有時間，?；丶易∽。阌X得怎么樣？”
陸修說，“好?！?br/>
看過老照片，華歆深深地換了口氣，道，“好了，參觀完你的房間，陸先生，接下來，你是不是也要帶我去看看我的房間？”
“你的房間？”陸修挑眉。
“你該不會沒讓奶奶準備我的房間吧！”華歆咬唇，戳了戳陸修胸口，“想什么呢？我們現(xiàn)在還沒結婚，按照風俗，當然是不能睡同一間房的…而且，來之前我就已經(jīng)問過格子跟管彤了，她們說老一輩人特別迷信這一套…”
陸修低頭，親了華歆一口，“我不迷信，所以沒額外準備你的房間…”
“你不…但是奶奶會啊…”華歆討好道，“那…今晚你去睡你大哥的房間吧?！?br/>
“不行?！标懶薰麛嗑芙^。
“就兩晚，你也得為我名聲考慮是不是？嗯？”華歆賣萌道。
陸修稍有動搖。
華歆徐徐誘之，“你看，要是我主動提出，奶奶肯定會覺得，我是個知書達理的，好人家里教出來的好姑娘，以后也會更加疼我的，對不？”
陸修嘆氣，妥協(xié)。
“只有前半夜。”
權衡之下，華歆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