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歲：“？”
這問題讓她怎么回答？
顧羨禮抬了抬下巴，瞥她一眼，眼尾略微上挑，無聲催促。
池歲沒說話，陷入了沉思。
嘶。
她剛剛好像是有點兒無情了。
先是在車上提起的那會兒態(tài)度那么好，中間談判階段不算，再到坐電梯到樓層，讓顧羨禮開門，她語氣都很好。
一口一個羨禮哥哥叫的特別甜。
現在事情一結束，語氣直接淡下來了讓他走。
用完就扔，這事兒確實是她的不對。
但是呢，認錯是不可能的，道歉也不可能，這輩子都不可能。
真搞笑。
她池歲什么時候低過頭？
安靜了片刻，池歲抬起眼看向顧羨禮，選擇性地撇開話題不回答，“你不走就不走，但你不能不讓我進去吧？”
顧羨禮正垂眸，修長的指尖抵著袖扣挑著取下。
聽到了池歲的話，他隨意折了兩下襯衫袖口的動作頓住。
在襯衫袖口的布料上，他骨節(jié)分明的手微抵在邊角，骨骼略微凸起，冷白又泛著骨感。
顧羨禮眼眸輕垂，看她：“？”
男人神色冷冷清清，站在走廊暖黃色的燈光下，為其覆了層油畫色感。
池歲不慌不忙跟他對視。
三秒后，池歲滿臉一副“我懂了”的神色。
池歲叫他名字。
“顧羨禮?！?br/>
她捂著心口，故作受傷姿態(tài)，“你好狠的心?！?br/>
隨著動作，少女披散在肩上的發(fā)絲向身前垂下幾縷，遮在她白皙的小臉上，為其增加了一絲琉璃的破碎感。
池歲身上披著的西裝寬大，映襯之下，整個人更加嬌弱。
而后，她抬起眼，水潤的眸子溢滿霧氣：“我還以為你今天勉強做個人了，沒想到還是那么狗?！?br/>
顧羨禮：“？”
顧羨禮瞥她，淡著聲，問，“罵誰？”
池歲抬了抬臉，“罵的就是你。”
還好意思問。
“讓我一個花季美少女睡走廊就算了，居然連我會不會出事你都不關心?！?br/>
“難道不應該罵嗎？”池歲看他，言語中底氣十足。
少女剛剛那副柔弱感消失不見，逐漸開始反客為主，不管究竟是什么起因，什么事，反正一切都是顧羨禮的錯就對了。
聞言。
顧羨禮挑眉：“？”
他什么時候說讓你睡走廊了？
又怎么沒關心？
小姑娘不但沒良心，栽贓污蔑也挺有一套。
顧羨禮低嗤了聲，“你講點道理?！?br/>
池歲：“？”
池歲眼眸抬起，有點兒不可置信：“……你居然妄圖跟仙女講道理？”
“你難道不知道仙女做什么都是對的嗎？”她語氣不怎么好，接著問，“憑什么讓我講道理？”
“你一點都不在乎我，只會覺得我不講道理。”
“我好難過。”說著，她隨手攏了下肩上的西裝外套，往前走了兩步。
兩人之間距離靠的有些近。
男人身上白襯衫的折皺在燈光下被加深，他領帶松散，扣子隨意解開兩顆，鎖骨處骨骼凸起，吸引人的視線停留在那。
他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干凈冷冽的氣息。
池歲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，抬起臉，看著那雙平靜的眸子。
“讓開，”池歲用命令的語氣開口，滿是嬌矜。
她又說。
“我要進去哭一會?！?br/>
顧羨禮：“……”
顧羨禮瞥她一眼，側了側身子，“安靜點，別吵。”
說著，顧羨禮轉身。
男人身高腿長，腰身線條流暢硬挺，襯衫下擺被隨意束在西褲中，背影清冷而矜貴。
隨著玄關處的燈被打開。
方才借著走廊光線的房間頓時大亮，里面裝修風格簡單而性冷淡，黑白的配色，干凈到察覺不到一點的人煙氣息。
下一刻。
池歲又聽到他淡聲補充，“再廢話真讓你睡走廊?！?br/>
池歲：“？？？”
這語氣算不上好。
而且聽起來，不管是含義還是別的，都像是在威脅她。
這誰忍得了？
池歲向來不憋著情緒，直接問回去：“你兇我？”
顧羨禮聞言，低眸掃她一眼，沒說話，離開玄關，去開放式的流理臺上倒了杯水。
玻璃杯被男人修長的指骨節(jié)抵著。
水聲和玻璃質感撞擊，聲音隱隱落下，蔓延。
池歲看了眼，問。
“你今天不用回柳岸嗎？”
顧羨禮：“？”
顧羨禮拿著杯子的動作一頓，掀了掀眼皮，嗓音淡然，“不回?！?br/>
池歲眨了眨眼：“為什么不回？”
顧羨禮在這的話，那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自在。
話說出口，池歲才發(fā)覺這樣問不太好，她又改口，“不回沒關系嗎？”
池歲安靜幾秒。
她一本正經地開口，語氣滿是關心。
“外面天那么黑，我覺得你在柳岸的那棟別墅，它自己一個房子待在那邊會害怕的?！?br/>
顧羨禮低垂著眉眼，漫不經心，“它打電話告訴你它害怕了？”
池歲：“……？”
有病。
誰家房子還能會打電話？
房子會打電話了那才是真嚇人好吧。
池歲想開了，也懶得說了。
行吧。
拉倒。
你愛回不回。
大不了就先住一晚上，反正房間那么多，又不睡一起。
看著顧羨禮手中的玻璃杯，池歲忽而，也覺得有點兒渴了。
她跟沒骨頭似的，往流理臺的邊緣處一靠，揚了揚小臉，語氣沒什么勁：“我也想喝水?！?br/>
這意思就是。
她想喝。
但是她不想動手。
所以希望你自覺一點，倒完水親自送到她手上。
顧羨禮扯唇，“那你喝啊?！?br/>
池歲頓了片刻，以為他沒聽懂，這才說明白：“可是我不想拿杯子，也不想接?！?br/>
顧羨禮抬眉看她。
半晌。
“哦，”他平靜，“我也不想?！?br/>
池歲這才發(fā)現這狗男人故意的。
聽懂了，但是裝不知道，就讓她把想法說出來。
完事又拒絕她。
煩死了。
“你必須想。”池歲才不管這狗男人想不想，她想就行了。
話落，她又嬌聲催促，“快點?！?br/>
……
眼看著顧羨禮把水接好。
池歲抬起手隨意攏了下發(fā)絲，伸手接過。
見此，顧羨禮微微揚了揚下巴，低眸，視線落在她白皙明媚的小臉上。
再往下，是那件不合身的西裝。
池歲只抿了兩口就沒喝了。
突然覺得也不是很渴。
現在想想，她當時不是渴，只是單純想讓顧羨禮做點什么而已。
不作一下晚上都容易睡不著覺。
顧羨禮眼梢抬起，嗓音低低淡淡，語意未明，“所以，仙女還有別的什么吩咐嗎?！?br/>
池歲垂著眼，“沒了?！?br/>
她把幾乎沒動過幾口水的玻璃杯放下。
玻璃杯底部與大理石臺面碰上，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我睡覺去了，沒事別找我?！闭f著，池歲從流理臺旁站直了身子。
轉身離開之前，她又補充：“有事也別找?！?br/>
池歲攏了下肩上微卷的發(fā)絲，白皙的指尖微彎，順手把身上披著的那件寬大的西裝外套褪下，丟給顧羨禮。
衣服被她披了一會兒，隱隱染上了少女身上的甜香。
雖說不怎么明顯。
但和原有的那股冷冽氣息交雜起來，頗有些難以言明的意味。
“我們仙女都很忙的?！?br/>
－
之前給她留的房間沒動過，陳設干凈。
這間臥室有一個很大的飄窗。
寸土寸金的地段，這飄窗的視野很好，順著往下能看見下方的燈光明亮閃爍，車子絡繹來往不絕。
池歲拉開衣柜，拿出之前丟在這的衣服去了衛(wèi)生間洗澡。
等池歲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。
從抽屜找出數據線，給手機充上電，池歲看到了池硯年的消息。
池硯年：【池睡睡?！?br/>
池硯年：【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？】
池歲擦著往下滴著水的發(fā)絲，騰出手回復：【十二點啊，你不會看時間嗎？】
對面秒回。
池硯年：【十二點了還不回家？跑哪去了？趕緊報地址，別逼我過去拽你回來。】
池歲：【今天心情不好，不想見到你?！?br/>
池歲：【等我什么時候想回去再說?！?br/>
頓了頓，池歲又接著打字。
她必須要讓池硯年知道，自己不回家就是因為他事太多。
池歲：【或者是等你什么時候想好了，不跟我計較了我再回去：d】
……
池硯年后來發(fā)的消息她就沒看了。
無非就是一堆廢話。
吹完頭發(fā)，池歲有點困。
以往在家里，臨睡前阿姨都會端上一碗精燉燕窩給她，讓她喝完了再睡。
這套公寓常年沒人住，沒那個條件。
池歲公主病犯了。
再三衡量之下，最終決定喝杯熱牛奶，吃點水果補充維c就睡覺。
從臥室出去，客廳里空空蕩蕩，只留了一盞小燈。
池歲走到流理臺，拉開了一旁的冰箱，大致在里面掃了下。
東西都有，什么都不缺。
但是她沒切過水果，沒熱過牛奶，也不想搞哎。
自小被家里人嬌養(yǎng)著長大的，進過廚房的次數都屈指可數，更沒人敢讓她去碰那些東西。
池歲把冰箱關上，往后靠了點。
她背抵著流理臺靠著，看向窗外夜色。
如果不是池硯年因為兩百萬就要跟她計較，那她也不會到這邊來。
氣死了氣死了。
良久。
池歲站直了身子，在各個房間里找了一圈，最終在書房門前停下腳步。
她敲了兩下門，嗓音軟糯，“羨禮哥哥。”
“我可以進去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