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喜歡的東西，他都為她留著。

    心里總是想著，等哪一日，或許她便和三年前一般，悄無聲息地回來了。

    等待，最是磨人心腸。

    那日，他駕一扁舟獨(dú)自在叢葦中小憩。

    他見到她了。

    依稀是那次，蝶飛花舞，澄凈長空下，火紅榴花盛放。

    那個(gè)小姑娘，朱唇彎出好看的弧度，笑意盈盈地為他耍了一手槍舞。

    干凈利落，行云流水。

    她問他：“離笙哥哥，我舞得好不好看？”

    好看，可他沒說出口。

    她為他不惜得罪權(quán)貴，他回以漠然相待。

    轉(zhuǎn)而是她決絕面容。

    陸離笙，我要你活著，飽嘗孤離滋味兒，這是你欠我的。

    鷗鷺振翅劃過水面，驚得舟上人兒身上冷汗涔涔。驕陽似火，他身上的寒意卻愈深。

    穿過荻花飛蘆，遠(yuǎn)處飄來一個(gè)小盆。

    其中嬰兒手握嬌艷榴花，見了他，登時(shí)發(fā)出咯咯笑聲，好似笑他少年白發(fā)。

    她做夢(mèng)都渴望有個(gè)孩子，可他親手折斷了她的希冀。

    他將嬰兒抱回了家，那孩子成了他余生傾注的心血。

    陸離笙為他取名長生。

    生別離，長相思。

    長生癡傻，卻同她一般愛極了那大朵大朵的長命花。

    “我本北山北，緣澗采山麻。九莖日反照，三葉長生花?？捎妙脩n疾，聊持駐景斜。”

    小長生跑過來，一把撲進(jìn)他的懷里，糯聲問道：“爹爹爹爹，下面一句是什么?。俊?br/>
    陸離笙把他抱在自己腿上，輕聲低語，“景斜不可住?！?br/>
    一晃多年過去，他頂著她的鮮血茍延殘喘，她的衣冠墳塋之上青草長了又拔，拔了又生。

    他還記得她當(dāng)初明艷模樣，自己卻再?zèng)]有當(dāng)初的俊逸風(fēng)姿。

    陸離笙將長生放下，帶著長生去了郊外的那片長生花海。

    坐在曾經(jīng)他與她共拜天地祈白首的地方，他對(duì)長生道：“和爹爹一齊找出一朵最好看的長生花，爹爹帶去給娘親瞧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“長生也要去瞧娘親。爹爹說娘親是世間最美的人兒，若配上這世間最美的花，定然好看極了?！?br/>
    “自然好看，怎么樣都好看?！?br/>
    只要是她，他都覺美好。

    望著那抹恣意奔跑于花海中的人影，陸離笙隨手拈花一朵，與懷中那張花箋一齊放在心口處，朝小長生歉意一笑，“對(duì)你不住了，爹爹，要先去找你娘親了。”

    她一個(gè)人走了那么久，肯定孤單得很，也不知她怪不怪他來晚了。

    聽聞冥府之中怨靈極多，也不知她怕不怕。

    也不知，她還記不記得自己。

    闔上雙眸，一切紛雜過往如走馬觀花浮現(xiàn)腦海。

    那些好的、不好的、愛的、恨的，都?xì)w寂于湖越這一場(chǎng)難得的大雪中。

    “歌兒……”